江宛盈同學記錄
(i) 獻祭
2.28
早期農業社會對大地和天空的力量會獻出生產中最有價值部分,也就是豐收的第一批水果或是肥美的年輕動物。藉由把最好的東西獻給可能具有敵意的神明,神具有回報的義務,即對人是豐收和生存的保障。在Minoan和Mycenean時期(西元前1800-1100年),在巨大的壓力下,曾有用人獻祭的證據,但在五世紀時雅典用人獻祭只出現在神話中。
(a)
大地的果實
2.29最簡單的祭祀就是用大地賞賜的產物:放置水果或穀物做的蛋糕在祭壇上,或是倒酒、牛奶或橄欖油在地上(稱為獻酒(libation))。食物會放到腐爛或是拿去餵動物,液體則流進土裡。兩者都是從人的使用中取走且獻給神的禮物,此被視為一種交換。藉由給予的動作,不論是像酒這樣簡單的禮物或是殺一百頭牛這般的屠殺,焦慮會因此轉換為期待,進而和眾神建立起一種合作的關係。
(b)動物
2.30動物也可能藉由丟到地面上深的裂縫裡來作為獻祭(這種做法在雅典的Skirophorion裡仍存在)。但基本上希臘人有兩種犧牲動物的方式,一種是在儀式的屠殺後燒了整隻野獸,或是較常見的方式是燒某些部位,剩餘的肉會被祭祀者吃掉。獻祭的部分則是大腿骨包著油脂。荷馬描述大獻祭(殺一百頭牛)的過程:
他們洗手後拿起大麥......
他們祈禱完畢,撒上了大麥粉,
先把祭品的頭望後扳,宰殺並剝去祭品的皮,
把大腿肉割下,用油脂包裹,
彎成兩層,在上面放上生肉屑。
老祭司在柴上焚燒祭品,
奠下晶瑩的酒液,年輕男子手拿叉子圍著他,
他們燒完大腿,品嘗完內臟後,
再把其餘的肉切成小塊叉起來,
細心燒烤,把肉全部從叉上取下。
他們完成工作把宴席準備就緒後,
饗宴開始,每個人都得到公平的那份。
(荷馬,伊里亞特 1.449)
2.31赫希赫德(Hesiod)給我們這種祭祀的模式是因為,在故事中,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欺騙眾神之首宙斯接受人類以骨頭作為獻祭。在赫希赫德的故事中,神明離開人類,這也令人想起人類和神的連結及分離。大腿骨包含骨髓,是生命的物質,也就是其對神明最有價值的原因。至於人類的饗宴,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和神一起共享,但裡面並沒有基督教聖餐的意義。
2.32血在其他形式的祭祀中佔有更重要的腳色,也就是燔祭(燒一整隻野獸)。燔祭通常用在兩種場合。一是殺人案,把一整頭野獸從世俗的提升到神聖的領域,代表一命抵一命,一旦死者的家屬滿足後可能緩和地下的報仇力量(“alastores”是指「復仇者」;“Erinyes”是指「復仇女神」)。第二是英雄的膜拜。英雄是當地的力量,是過去偉大的死者(像是雅典國王忒修斯(Theseus)),或是沒有被列入奧林匹亞體系的較小神祇,或是民眾記憶中的人,特別是新城市的建立者。布拉西達斯(Brasidas)是五世紀斯巴達的將軍,被認為是建立Amphipolis城的英雄。(雖然事實上此城是被雅典的哈格農(Hagnon)所創。)英雄就像是較弱的神,需要有物質上糧食,否則他們會作為鬼魂徘徊在社會中。大屠殺的血可能提供這樣的養分(比較奧德賽11.23ff)。
2.33私人的獻祭是為了保存神對家庭和家庭財產的保護,或是確保在旅程中會受到保護或是其他在宗教生活裡重要的原因。下面兩個獻祭展現了日常生活中完整的私人儀式。它可以是適當且嚴肅的家庭活動,或是饗宴的一部份:
之後,Philoneos在Peiraieus這個地方祭祀宙斯,而且我的父親要航行去Naxos。所以Philoneos決定最好有個單向的旅程,並到Peiraieus看我父親(他的朋友),執行祭祀、以及娛樂他。Philoneos的情人陪他參加這場祭祀。當他們到達Peiraieus時,Philoneos執行祭祀,就如你所預期的。當他完成後那女人思量要故意在晚餐前或後給他下藥,最後她決定在晚餐後下藥,因此參與可惡Clytemnestra(Agamemnon之妻)的計畫......當他們吃完飯,如你預期的,在祭祀宙斯過後、與即將出航的朋友同樂,他們設置奠酒和噴灑乳香。當他們祈禱時,她混和奠酒。唉,但禱詞將永遠無法被實現,因為她的情人在裡面倒進了毒藥。(Antiphon (Against the Stepmother)
1.16ff.)
我們有更多的證據可以顯示我們是Kiron女兒的小孩。因為做為一個女兒的小孩,他只能在我們的面前執行祭祀,我們在場且參與所有大大小小的祭祀。且我們不只參加家庭式的儀式,也參與鄉村酒神祭(Rural Dionysia)儀式。我們和他在公共娛樂場合坐在一起,也在慶典時去拜訪他家。他在宙斯的祭司中特別的重要,他表演他自己的角色,他不讓非家庭成員外的奴隸或自由人參與。然而,當他如祖父般地為我們祈禱我們的健康及財產時,我們在儀式中分享祭品,把手放在受害者上,和他一起奉獻祭品,全程參與儀式。(Isaios (On Kiron’s Estate) 8.15)
(ii)
祈禱
2.34祈禱者則較有固定的一般類型。像是伊里亞特裡的祭司就很典型。這位老人Khryses是阿波羅的祭司,因為希臘人奪走他的女兒,他祈禱希臘人會因此受苦:
獨自行走的老人一遍又一遍的祈禱著
對阿波羅王,美髮的勒托之子祈禱
「銀弓之神,克律賽和神聖的基拉的保護者,
統治著特涅多斯,滅鼠神,請聽我祈禱,
如果我曾經蓋廟頂,討得你的歡心,
或是為你焚燒牛羊的肥美大腿,
請聽我祈禱,使我的願望成為現實,
讓希臘人(Danaans)在你的劍下償還我的淚。」
他如此祈禱,而阿波羅聽到他的願望...
(荷馬,伊里亞特 1.35ff)
眾神會被很多名字或名稱喚起,祂會想起過去的好事,然後人們的要求因此達成。最基本的假設是互惠,神和他的崇拜者之間如果沒有過去的連結的話,就不用去期待能得到神的幫助了(參見3.13)。祈禱者如是對奧林匹斯眾神祈禱,則雙手舉起;若是對地下世界祈禱,則雙手垂向地面。如果是祭司祈禱,他可能會在神廟裡(“temenos”指「神聖領域」)的祭壇,如果是私人的儀式則任何男人可主持(通常是家庭的領導者)。
(iii)
淨化
2.35淨化也是所有儀式的一部分。通常犧牲前僅需有儀式性的洗手,以及淨化犧牲的場所,稱為“katharma”(淨化之地)。某些場合需要更多複雜的淨化,特別是殺人犯、有性行為者及生完小孩之後不能進入神聖場所(參見4.77ff)。甚至只要跟殺人犯接觸也可能需要淨化。在這些情況下,會有正式的雅典人可供諮詢。這樣的人在雅典稱作exēgētai,也就是阿波羅的公認祭司。有些人是由德爾菲(Delphi)神諭指派的,其他人則是雅典人從一兩個有相傳權威的貴族家庭中選出(例如Eumolpidai家族)。他們在神廟內給予膜拜程序、犧牲,特別是進行殺人罪後的淨化。但當這些人無法給建議時,就會把此人轉介到德爾菲。目前學界仍在猜測,這樣一個受到德爾菲控制、被視為阿波羅祭司的組織,在雅典協助啟動德爾菲特定政策的影響力究竟有多廣。
(iv)
祈求
2.36在古希臘,個人的安全和地位主要依賴在自己、家庭、朋友和財產上。除此之外,市民藉由身為城市的一員,享有特定權利的保護,但一個陌生人或是外國人則無。陌生人或外國人會自然的遠離其朋友、家人及財產(參見4.17)。早在荷馬及赫希赫德的作品裡,已可以看到眾神對這些外來的人們展現合法的保護權。一個在危急中主要保全自身的辦法就是祈求。
2.37對人或對神請求時,首先要先展現地位的低下,承認及榮耀對方極高的力量及地位。這和正常行為模式背道而馳,也全然不同於與地位平等的人之間的交流(參見3.2)。如果神或人沒有保護好請求者,這將會是對其榮譽及力量的輕視。
祈禱神的簡單儀式中,祈禱者只需要觸摸神壇即可。要在正式一點的話,祈禱者要披戴花環及攜帶用羊毛裝飾的樹枝,並在接近神壇前緊握著。當還在和神壇有連結時,任何對祈禱者的暴力行為,都會冒犯神和其神聖的力量,也冒犯宙斯(宙斯是祈禱者的守護神)。因此,極少發生把祈禱者從神壇直接強行帶走,如果真的發生也會很震驚人。還有一些較不直接的方法可嘗試,即使如此神的憤怒仍並非總能避免。政治家泰拉門尼斯(Theramenes)至神壇祈求庇護,但這對他沒有太大的好處。他剛從市民的名單中被剔除,當權的三十僭主藉此機會除掉他。克里提亞斯(Kritias,曾是蘇格拉底的朋友)是三十僭主的領導者(參見H.I.57-8)。
克里提亞斯總結:「因此,我把泰拉門尼斯從名單中剔除,通過你們一致協議,我們判他死刑。」
當泰拉門尼斯聽到這時他跳上聖壇大叫「我要求的只是基本的正義,你們不能讓克里提亞斯隨意地把我或你們其中的任何一人從名單中剔除。他們有通過關於名單的法律,你們和我必須依照此來被審判。我向你保證,我很清楚這個聖壇無法給我任何保護,但我希望向你們展示這個團體對正義或對信仰都不尊敬。我很驚訝,如此良善和虔誠的你們竟然不願意去保衛你們的權利,即使知道你們的名字可能會像我的一樣輕易的被移除。」
這時三十僭主的使者下令由十一人(the Eleven)抓住泰拉門尼斯,他們和隨從一起進入,由集團中最無恥的Satyros領隊。克里提亞斯跟十一人說:「我們把泰拉門尼斯這個傢伙交給你,他被依法判刑,請帶他到適當的地方行刑。」
聽到這些話後,Satyros和他的隨從把泰拉門尼斯從聖壇拖下來,泰拉門尼斯自然的叫眾神和人們見證這樣的行為。但議會(boule)保持安靜。因為他們看到圍欄都是Satyros的同夥,議院(bouleuterion)的門口也充滿了配戴匕首的武裝警衛。所以泰拉門尼斯穿越廣場被帶離,並大聲的宣稱他的冤枉。(色諾芬,希臘史2.3.51)
當要向一個人請求時,請求者必須把他的臉頰靠在被請求者的膝蓋上。當接觸維持時,被請求者就不能拒絕他的請求。沒有肢體接觸的請求也是可以的,但由於沒有肢體接觸,就無法保證請求會成功了。讓我們考慮奧德賽的兩難:他全身赤裸、骯髒、束手無策,他絕對需要幫助,所以他從他睡覺的樹叢裡出現。除了瑙西卡(Nausikaa,阿爾喀諾俄斯Alkinoos的女兒),所有的女生看到他都逃走了:
只有阿爾喀諾俄斯的女兒還站著
因為雅典娜在她心中放入勇敢,把恐懼從她體中拿走
她站穩的面對他,而現在奧德賽陷入兩難
他要握緊這漂亮的女孩的膝蓋來請求她
還是保持他原來的位置,用語言奉承她
請求她告知進城方向,並借他衣服。
兩者比較後,他決定後者較佳。
因為他怕如果緊抱女孩的膝蓋她會生氣。
因此他用討好的語氣和高超的技巧開始向她說話:
「我在您的膝下懇求,噢女王啊,您是凡人還是女神?」
(荷馬,奧德賽 6.127ff)
諷刺的是,奧德賽的請求開頭第一句的字面意思就是「我緊握著你的膝蓋!」
(v)
聖殿和寺廟
2.38聖殿(temenos)是從人類世俗使用中切割出的神聖地區,它傳統上是神聖保護區。許多聖殿都配有一個或多個寺廟,但聖殿和寺廟的大小和重要性並不相關。寺廟的雄偉可能是因為政治或是宗教因素。
2.39寺廟本身可能擺放巨大的神像(帕德農神殿裡的雅典娜有40呎高),或者只有一個古老的聖物(antique sacred
object),通常是小的木頭神像。雕像的膜拜和聖物之間的對比展現了兩種神的面向:前者以人的方式想像神,想像神的外表;聖物則非透過人的方式,而擁有神秘且令人敬畏的宗教力量。因此,在衛城(Acropolis)中最神聖的對象,不是在帕德農神殿的雅典娜神像,而是在厄瑞克忒翁神廟(Erekhtheion)裡的木製雅典娜神像(參見1.34)。泛雅典節遊行是在後者而非在帕德農神殿前達到高潮。我們或許可以把它和據傳是酒神(Dionysos)的面具做比較:後者是一個遠古時期的木頭聖物,從天上掉到萊斯博斯島(Lesbos)上的米西姆納(Methymne)。Pausanians述說了這個故事:
我的下一個故事來自萊斯博斯島,一些漁夫在米西姆納的海中撈到一塊橄欖木製的臉。它的外表看起來有點像個神祇,但是外來的而非希臘傳統眾神的樣式。當地居民拿去問阿波羅的祭司這個是哪位神或是英雄的雕像,而祭司告訴他們要敬拜酒神。所以居民把海上的木頭雕像留下且用祈禱和祭品來榮耀它。但他們在德爾菲(Delphi)放置了一個銅的複製品。(保薩尼亞斯,希臘指南,10.19.2)
古希臘人通常都在寺廟外面東邊的神壇(這是聖殿的中心)敬拜神祇。這也是寺廟外面有很多精巧建築裝飾的原因之一。
參考資料:
The World of Athens: An introduction to Classical Athenian Cultur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4
Chapter 2 The Metaphysical Environment pp. 107-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