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8/2014

【古希臘文明系列講座】柏拉圖《克里同篇》的論證結構

講題:柏拉圖《克里同篇》的論證結構
講者:徐學庸教授
時間:11/28 (Fri) 10:00~13:00
地點:清大人文社會學院 C404


記錄人:官庭伃
演講人:徐學庸老師
  
首先提出傳統兩種觀點詮釋:第一,我們可以看到Crito這部對話錄提出公民不服從的觀點,在上個世紀六零七零年代,有大量的文獻在各種期刊裡面,講到Crito這部對話錄可以看到公民不服從的觀點,也就是身為國家公民,我們有權做違法的事情只要法律不正義第二個我們可以看到大量的文獻認為,法律在文章裡所提出的觀點代表的就是蘇格拉底提出的觀點,雖然有三個角色,但是卻只有兩個觀點,一個是Crito,一個是蘇格拉底及法律這兩種詮釋的結論,徐學庸老師要嘗試凸顯出來這兩種都不是對對話錄合適的理解:第一種公民不服從的詮釋只是時代造成的結果,對外因為美國參與越戰,很多人被徵兵參戰,且1970年代內部有很多不公不義的事情,所以不管是對內對外,很多年輕人都出來反對美國政府,柏拉圖所訴諸這Crito對話錄,剛好跟時代的氛圍連結在一起,所以造成第一點這種詮釋。會造成第二種詮釋的原因是:蘇格拉底自己提出的觀點其實非常非常少,大多都是由法律代理,所以影響了很多當代的詮釋,導致大家以為蘇格拉底的觀點跟法律的觀點是同一個觀點,徐學庸老師試著要顛覆點這兩種詮釋
  Crito這部對話錄的開場,蘇格拉底說:我很驚訝獄卒會讓你進來,Crito說我跟獄卒非常熟(意指常常進出監獄),且我給他一點好處這邊提到Crito來的這麼頻繁,且給他一點好處,通常大家都只是看過這段,因為這只是個開場,然而在這邊其實應該要停一下,細細思想一下柏拉圖到底想要透露出什麼訊息?柏拉圖要讓Crito給你什麼印象?這可能會影響你整部對話錄後面的發展,Crito其實是一個非常非常有錢的商人,家財比鼎新還要多,錢對他來說永遠花不完,整個對話錄的一開始,柏拉圖塑造蘇格拉底的這個好朋友的形象:是認為錢可以解決一切法律其實是可以不被遵守的在柏拉圖的描述當中,Crito具有一種違法亂紀的傾向,而這種傾向,回到第二個問題來看,蘇格拉底在跟Crito對話,Crito這種違法亂紀的形象用哲學方式沒辦法制止他的話,唯一能夠制止他的方式就是用法律的方式,當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得時候,我就找一群人來跟你對話,那群人就是法律我們用這種方式閱讀的話,傳統的詮釋:蘇格拉底的觀點是法律的觀點就很有可能會被重新思考

  在雅典這個城邦當中,有能力有權力的人不遵守法律這件事情其實是很常見的,Crito這種方式並不是特例,柏拉圖在這邊所要描寫的其實是某種社會現況,當然雅典有一套司法制度,Crito用不法的方式叫蘇格拉底逃獄這件事其實比比皆是,這兩個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對死亡有非常非常不同的看法蘇格拉底在獄中睡得安穩等等等等,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到蘇格拉底其實某種程度滿心期待自己死亡,死了可以去見那些古聖先雄們之類的,在其他對話錄Phaedo.也可以看到他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也是滿心期待Crito這部對話錄告訴我們船要回來了,祭祀阿波羅的儀式結束了,這艘船待在獄中到死刑的執行之間有一個月,合理的猜測Crito至少勸蘇格拉底逃獄勸了三十天,這兩個人在面對死亡這件事情,是完全不相同我們也可以發現西洋古代的城邦政治是小國寡民,政治跟社會不分政治跟教育不分政治跟蹤較不分政治跟經濟不分,一個宗教的祭典,可以讓司法的執行延後三十天,在雅典就可以看到宗教非常非常重要,在慶典之間殺人,會對整個城邦未來的發展造成不好影響,神話宗教跟整個城邦的運作,神話跟政治其實是共同呼吸的,全都連結再一起,都有非常濃厚的政治意涵在裏頭

來看Crito如何說服蘇格拉底逃獄:
第一個:你是我最看重的朋友,失去你是我生命當中不可承受的,這在西洋古代論友誼的概念,他們是有名的朋友
第二個:如果我不救你,對我是一種恥辱,我明明可以幫助你卻不幫
第三個:我有錢,什麼都可以擔心你不要擔心錢
第四個:叫蘇格拉底不要擔心sycophant,什麼是sycophant?當時城邦的社會秩序安全不是軍人在承擔,社會秩序應該由你我身為公民來承擔,所以設計了一個非常特別的機制,只要你是在雅典你看到不公不義的事情,你就可以到法庭去告他,每個人都可以去告另一個人,但如果你每次去告成案的機率很低你就要罰錢,所以也不是亂告就可以,反正意思是蘇格拉底關在獄中,但外面有很多這種張大眼睛在看的人,Crito雖想把蘇格拉底偷偷運出去,但一定有很多線民在看,只要Crito把他運出去,這些線民就等著去舉發,Crito叫蘇格拉底不要擔心sycophant,意思就是指他會把這些線民的安頓好,我會用鈔票把他們眼睛弄瞎(要花多少錢啊!!)
第五個:有人會在外頭接他
第六個:城邦內Crito掌控,城邦外也有人在資源上可以給蘇格拉底安逸的生活,叫他不用擔心
第七個:放棄生命其實是一件不對的事(維持生命比遵守法律更重要)
第八個:訴諸於親情,不能讓你的小孩沒有父親,你其中一個小孩才剛出生,為孩子你應該要活下來
第九個:在法律中根本是被不當的對待

Crito提出這些理由,大體可以看到是這樣區分
A)     Reputation: (2)
B)     Money: (3), (4), (5), and (6)
C)     Life and family: (7), (8)
D)     Favouritism: (9)
E)      Friendship: (1)

  由此可以看出Crito其實沒那麼看重錢,可能更看重朋友,再來就是也非常看重自己在雅典所建立起來的名聲,在Crito說服的例子這裡面,特別提到正義是幫助朋友傷害敵人,在雅典城邦當中,在貴族裡面的小圈圈文化,互相幫忙是非常正常的,傷害我們這夥人裡面的人就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從西洋古代就盛傳這種價值觀,我如果不幫我朋友就是非常不正義的事   

蘇格拉底的三種回應:
第一:別人怎麼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專家說什麼
第二:生命值得活只有當它是有德跟善
第三:我們絕對不能用惡的方式回報惡

  第一個回應表現在,是不是所有人的意見我們都該聽?其實並不必然,有些人的意見根本就不必聽,蘇格拉底的論述告訴我們不是所有的聲音都要花心思去理解,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立場,古希臘的教育沒有公家的資源介入,教育都是出自私人的手,能夠受教育的是少數貴族,一般人都是未受教育的暴民,我們真正要看重的是好的意見,專家的意見,有智慧的人的意見,才是值得聽的,Crito所擔心不就蘇格拉底逃獄會被城裡的人對你的指指點點,其實根本不需要在意,我們要在意的事擁有專業的人,你叫我逃獄是非常嚴肅的倫理議題,我們必須要關心的事我們的那一部分,而不是關心眾人的言論

  再來第二就是什麼叫做that part of ourselves?為什麼蘇格拉底不直接講靈魂?為什麼要用這樣迂迴的方式說that part of ourselves?其中一個可能是Crito聽不懂你為什麼要跟我講靈魂這個事,逃獄這件事對於靈魂不好,但又不能跟他講白,因為他非常討厭哲學,一聽到就想逃走,所以講白他聽不下去,Crito沒有這種氣質,在這段對話中,蘇格拉底選擇用這種方式表示,是因為對Crito其實是百般的疼惜,想告訴他我們必須維持靈魂在道德上的完整性,選擇逃獄對靈魂其實不好,強調對於靈魂的照顧而靈魂的道德的完整跟德性間的關係是怎麼建立起來的?在這部對話錄中,我們都會去好奇這個,這個問題必須進入到理想國第四卷,靈魂的好狀態跟所產生出來道德行為的關係怎麼連結在一起?而其實這關係還可以反向操作,一旦擁有好的狀態,可以藉由不斷操作好的行為去鞏固好的狀態,這兩這間是相輔相成的,強調對靈魂的照顧,而蘇格拉底曾經呼籲雅典人不要再追求金錢跟人的榮譽,應該把眼光放在靈魂上身體我們都希望過得健康,當然也希望靈魂會是健康的,所以怎麼可以用違法的方式呢,逃獄基本上是不正義的,所以不可能是美的也不是善的

  第三個,一個人絕對不能以暴制暴,這一部分的討論,可以看到柏拉圖對正義的回應,正義不應該建立在以暴制暴以牙還牙下,我們被不當方式對待,就不該用這種方式回應,沒有人在自願的情況下做出傷害他人的事,如果我知道我的行為會敗壞年輕人我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行為,這是非常重要的議題,一個有德性的人,不會在明知故意的情況下還為惡,蘇格拉底被判死刑,他在等待死刑的執行,所以他絕對不會在一個明知故犯的情況下,去違背法律,對蘇格拉底而言沒得到雅典人的同意就逃獄,是不正義的行為,所以不能選擇做這樣的事,不能用惡還惡

  蘇格拉底所提出來的三個論證,Crito最後給蘇格拉底的回應就是:其實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蘇格拉底談完靈魂不朽不滅後,Crito迸出來的第一句話卻說:蘇格拉底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葬你,蘇格拉底回:哈哈我跟你講一整天,如果你可以把我葬了我隨便你,反正你絕對不能說那個身體叫做蘇格拉底(因為那就只是身體不包含靈魂),你可以確實看到Crito這個人只要跟他討論哲學他就迴避,蘇格拉底只回應了Crito三點,Crito就進入了一個昏迷狀態,也就是因為這個樣子,法律就進入到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讀到目前為止,在公民不服從的這個議題,是不是一個顯明的議題呢?看起來不太是,在一開始提到兩個詮釋,我們都可以發現傳統那樣讀其實不太適切再來是我們在這一個城邦受到教育、養育,所以我們和城邦有個非常特別的關係,像是父子親情、主人和奴隸的關係。因此,兒子對父親,奴隸對主人不該有說「不」的情況發生。然後,蘇格拉底和城邦有個契約關係,在文本內容中都可以讀到,最後的結果逃獄就是傷害城邦,所以這是非常非常disgraceful,非常醜陋的行為。對於希臘人而言,這個詞就是指逃獄是一個非常卑劣、醜陋的行為。
        在這邊,有特別的提到,第一個我們不應該和城邦有一個對抗的關係存在,就算是城邦用一個不當的方式對待我們,我們也不應該如此的回應城邦。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他這一段是針對Crito剛剛的說法,覺得城邦不當的對待我,城邦法律或是很多的雅典人對於你而言,是有敵意的等等,法律的直接回應就是,雅典的法律是建立在just agreement上面,我們就不應該違背我們和城邦的契約關係,這就是契約關係的形成。
等會兒,我們會看到,他會更清楚的表現出來。
        在這個論證當中,有一點是值得我們思考,城邦和法律的關聯就是如果有一個人不守法,就會造成城邦的敗壞。這其實是奇特的觀點。其實我們每天都在不守法,不是嗎?翹課阿,不守法,闖紅燈,不守法,其實我們每天都在不守法,但是我們的國家似乎也沒因此而敗壞掉。在當代很多Crito詮釋者會認為這個論證本身有點言過其實,如果蘇格拉底真的不守法逃獄了,雅典就無法運作了啊嗎?不見得,例如我剛才所說的,逃獄在雅典是司空見慣的,雅典還不是好好的運作著,所以蘇格拉底在這裡想表達什麼,是可以讓大家思考的。我們可能思考的方向,如果一個司法制度一直被挑戰,一而再,再而三的違逆,他有沒有可能法律的功能在這樣的挑戰過程中被癱瘓,而他被癱瘓掉後所造成的後果,整個社會制度是淪陷的,接下來造成的效應就是城邦進入到一種失序的狀態。再來就是,在剛剛的對話當中,我們可以看到,有個概念叫做private  individual,這個是非常奇特的、西洋古代的概念,在城邦制度發展的歷程當中,沒有人可以在城邦政治中成為一個private  individualprivate  individual意旨我們涉入公共事務,當代我們很多人都可以成為private  individual,我選擇不去投票,我選擇不去參加任何的社會運動,我選擇不去參加任何的社會組織,我可以當一個完完全全不涉入公共事務的人,在當代社會、政治可以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可是在古代希臘的城邦政治發展之中,沒有人可以成為一個private  individual,所以他這邊指的private  individual很有可能就是指蘇格拉底這一類的人。他把他的公共參與降低到極小量,甚至於他會用另外一種形式表達他的公共參與,比如說幾乎沒有看過他參加公民大會,我們在〈Apology篇〉看過他曾當過參議院的主席,我們也看過記載他曾參加過三場戰役,除此之外,我們幾乎沒有看過關於蘇格拉底參與公共事務的記載。而蘇格拉底整個的公共參與事務,對蘇格拉底而言,可能表現在和年輕人的對話,所以蘇格拉底這個例子被稱為一個private  individual,但這不代表這個private  individual完全不涉入公共事務,至少對蘇格拉底而言有個最少量的涉入公共事務,然後他有個更大量的時間,對他而言是更重要的公共事務就是對年輕人進行道德規劃,所以這也是我們理解private  individual的一種方式。
        再來就是,蘇格拉底能夠接受這一個概念---一個人能做出對城邦有害的事情嗎?從我剛剛的分析,這個答案是清楚否定了,因為就算城邦對我們不利,我們也不應該用同樣的方式對付城邦。法律的第二種層次就是建立在教育、養育這兩件事上面,我們必須特別注意養育,婚姻制度的出現必須要出現在文明的制度當中,可是這樣的文明,從城邦制度來看,理所當然和其他的城邦文化連結在一起,所以城邦立法有了他才會說城邦把你生下來,然後你就接受城邦的教育和養育,他這裡特別提到我們的後代以及我們服務人員、奴隸,這是他在這裡所說的敘述。
        接下來,他說你要嘛說服他,你要嘛遵守他,對城邦而言,換句話說,如果你不能說服他的話,那就閉嘴,你就接受城邦的法律,所以這就是在整個第二段的回應中,法律做出了為回應。在這邊我們可以看到,這是一個直接的問題,這兩個問題是一樣的,讀完這一段你可以看到,在這段的論述當中你是不是可以看到「威權主義」、「父權主義」的觀念在法律這段的論述裡面,我想不難讀到。重點在於,蘇格拉底會認為我們是城邦的子女、奴隸,所以我們要對於城邦絕對的服從,我們對於父母親、長輩也要絕對的服從?換句話說,如果我們把法律剛剛說的話理解成蘇格拉底的立場,那我們就必須說蘇格拉底也接受這樣的詮釋立場。問題在於蘇格拉底接受這樣的立場嗎?因為把你自己視為奴隸,代表你其實是一點也不自由,
        但是蘇格拉底在各種立場都表示我們身為人最高的價值是自由人,我們在道德方面是要具備有反省能力的,我們不是被別人一個口令動作、指使的過生活。大家還記得蘇格拉底在Apology裡面告訴我們什麼,一個沒有檢證的生活不值得活,如果你只是奴隸、一個聽命行事的人,你要如何檢證你的生命,所以從這個方式來看,法律的觀點是否可以放在蘇格拉底的身上,我們就可以打上一個很大的問號。
        蘇格拉底是不是支持這樣的立場,如果蘇格拉底不支持的話,那法律到底和誰說話?非常有可能和Crito說話,然後和Crito說甚麼?你沒有哲學氣質沒關係,但是你一定要守法。而守法的好處是什麼?不僅是照顧你的靈魂,而且也照顧你的身家性命。對於蘇格拉底而言,把法律帶出來可能有這樣的想法,在他死之後,這位朋友還能在雅典安身立命。所以在整個對話當中,如果我們用這樣的方式閱讀,我們會發現整篇文章的論證結構是三個部分的論證,三個論證是彼此沒有重疊的,各自有各自的正義觀、價值取向。
        再來就是在這段的論證當中,法律是否給予我們任何違背法律的機會,我們可以看到有個機會叫做persuastion,你去說服法律,所以我們就可以違背法律等等,問題在於說服法律之後,法律改變之後你還是必須守法,因此,違法的機會在於哪裡? 問題是persuastion有不同的詮釋,美國西北大學學者R.Krautw他做了一個詮釋,他認為說persuastion的概念在對話錄中,雖然有這樣的機制的設計,但是在雅典古代城邦政治中,並沒有我藉由說服,因此我非法的行為可以被證成的,在道德上是有正當性,這樣的一種觀點。所以換句話說,所謂的公民不服從是指他們使用各種方式、方法都無法使政府改變政策,所以他們使用非法的方式,可是在城邦發展的歷程當中,特別在雅典他沒有空間讓我們做違法的事情,在給予你們說服的機會,比如說,Apology裡面蘇格拉底被給予這個機會,說服雅典人,但是你如果沒有說服你就要守法,就算你說服你也要守法,你沒有違法的狀態,法律改了就必須接受你改的法律。
而第二個可能的詮釋是由Weiss這位學者提出,他說persuastion的這個詞,雖然在希臘文字當中可以被理解為說服,但是他也可以被理解為「諂媚」,換句話說,我們身為公民面對城邦的法律,你要嘛遵守,你要嘛諂媚他。什麼叫做諂媚他,就像在蘇格拉底在Apology裡面說的,有很多人到了法庭之後,就把妻小帶進去,一聲令下就開始哭,哭到陪審團覺得太可憐了,所以無罪釋放,這就叫做persuastion,所以這是建立在諂媚的活動當中,如果從這種角度來看,他不可能在所有的情況下違法,所以從這邊我們也可以看到civil disobedience 在這種閱讀方式,並沒有太多的文本上的根據,但他並不否認他具有年代意義,1960-70年代的國際政治。
        接下來的是第三個agreement,主要表現在因為蘇格拉底在城邦中待了70年,也知道雅典如何運作的,所以換句話說,你也答應成為一個雅典人,這是在你認可的情況之下,而然更重要的是認可本身是沒有任何的強迫的,所以我們在這段論述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有很明顯的contract theory契約論的理論,這個契約論表現在,剛在文本也看到,但是他是有個細節的,雅典人長到18歲之後,他可以決定他要否成為雅典人,其實滿多國家到現在還是保有這樣的制度,像是法國,你長到19歲之後,你就可以決定你要不要成為法國人,在雅典當時的制度是當你成長到18歲的時候,你就會到你的所在區,雅典有十個區,然後一個趨是由一個市府所組成的,你就要到區公所登記,我今年18歲登記我具有公民資格,但是登記公民資格之後你還不是個公民,你可以花很長的一段時間,從18歲到70或者80歲,你可以一直在雅典觀察,雅典的政治、司法、各種方面的運作方式,最後你可以申請成為雅典公民,所以換句話說,法律在和蘇格拉底、Crito說的事情是,我給你這麼長的時間觀察,我給你在諮議院裡面觀察、在公民大會裡面觀察、在軍隊裡面觀察、在整個雅典各各公共事務、機構給你機會觀察,當你覺得這是真的適合你居住的城邦,那你就可以確定下來,成為雅典人,所以你就從具備有公民身分的資格轉變為雅典公民,這是整個成為雅典公民的行政程序。
        我們可以看到這某種程度是個contract theory在法律的對話當中,在這裡可以看到蘇格拉底既不遵守,也不被說服,我們如何理解這句話,法律基本上指控蘇格拉底既不遵守也不被說服,既不遵守部分,我們可以看到蘇格拉底從曾經拒絕用集體審判的方式審判海軍將領,因為雅典的法律規定,任何的審判都是只能一對一的審判,每一次審判都只能一個人,不能「包裹」式的審判,所以蘇格拉底一聽到要使用包裹式的審判,他就直接回家,他認為他不能參與這樣的審判,所以他有前例不遵守法律。再來就是他也不說服,如果我們使用說服是諂媚的概念來理解的話,蘇格拉底也是從來不曾諂媚、討好雅典人,在Apology裡面他說他是什麼,大家還記得嗎?馬蠅,而雅典是一匹大笨馬,所以他從來也不想討好這匹大笨馬,從這個角度來想,蘇格拉底既不說服法律,也不遵守。
        在這一邊,你既然提到你已經成為雅典公民,與雅典這一邊有個契約的關係,你就不應該像是奴隸一樣逃跑,所以他在一次表現公民在城邦之間的關係是一種主人和奴隸的關係,這是在法律的立場中可以看到的,當然當代的人讀到這一段文本,我們不經會思考我們個人的處境,我們和國家之間,到底是不是這樣的關係,是不是適合使用這個關係來理解,你要說不是嗎?還真的滿不是的,如果你要說是嘛?某種程度上還滿是的,有誰可以直接對中華民國政府說,老子不想理你,我想直接離開台灣跑去哪裡,你只要沒有護照、身份證,你哪裡也去不了,確實在當代我們和國家之間還是有種主人和奴隸的關係,因為如果你沒有身份你就會像是航站情緣當中的男主角,你只能活在一個奇怪的地方,出不了境、入不了境,一個尷尬的地方,所以某種程度我們又像是奴隸,只是說法律的概念之中,他想要凸顯出來一種絕對服從的概念。我們在閱讀這一段的時候,我們就要回過頭來再一次思考一件事,就是蘇格拉底接受我們對於任何的命令、任何想法都要絕對服從嗎?還是說我們因該用一種批判的態度、反省的態度去面對這樣的觀點?回到我們本身,我們是不是永遠都要遵守國家、政府的要求,
        我們回到自己思考這個問題,雖然這是一個古代的文本,這個問題就留給你自己思考,到底國家要求我們都必須要遵守,即使他是不正義,而然,蘇格拉底是雅典的公民,他會認為他是城邦的奴隸嗎?如果我們從private  individual的層次說明的話,蘇格拉底盡可能的不讓城邦束縛他,特別是當城邦的要求對他而言是不公不義的時候,他其實會是立刻的將城邦的枷鎖拋棄,他始終要保持自己成為free man,我想這是非常重要的概念,free不只是物理上的概念,也是在靈魂上不受制服的,保持他的道德完整性,所以你可以看到他在這邊的回應,如剛才所說的成為雅典公民的程序,他是不受迫、不被騙、給予足夠的時間,在這邊,有一個當代不斷被強調的概念,就是公開、透明,就是雅典人要成為雅典公民的過程當中,雅典整個的政治運作是公開在所有公民的眼皮下面,我們可以到各個方面觀察,公民大會絕對會歡迎18歲的公民進去看,他們是怎麼運作的。公開、透明也是Crito在當代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生活在民主社會當中,這應該是我們應當要求政府給予我們的權利,政府的施政都應該是如此,所以我們還是可以回過頭來看這個問題。
        剛剛看到公民是否可以不遵守城邦的可能性,同樣的法律要說的,我給你空間、時間、最透明的資訊,在這三個條件之下,你決定成為雅典人,你責無旁貸的,你絕對要服從雅典的統治,最後法律在論述完三個觀點之後,他提出了三段的敘述,第一個就是蘇格拉底的逃獄會傷害他的朋友,再來就是蘇格拉底的名聲會敗壞,然後蘇格拉底的小孩也不能受到教育。
        你可以看到這三個論述,正好對應到Crito之前的論述,所以最後一段法律的回應是針對Crito每一點進行回應,同樣的讀到這邊,我們回過頭思考整個的論證結構,當Crito 要求蘇格拉底逃獄,蘇格拉底用哲學的方式討論逃獄這件事情是不恰當的,Crito 說我聽不懂,接下來他就讓法律出來說Crito 懂得話,然後和Crito 說逃獄是不好的,而你說的好處都現在都是不利於我的,也不利於我的子孫,所以在整個對話當中,我們可以看到三個對話者,他們各自提出了三個對話的立場,在整個對話錄的末了蘇格拉底說:「法律講完之後,我聽著他們的說話,好像是Crarbant」他說看到這群人就像是酒神的信仰者們,他們在宗教慶典當中通常會處在一種瘋狂的狀態,所以蘇格拉底說他聽了法律的觀點,就像是Crarbant一樣聽到音樂、笛子的聲音,接下來他說:「我只能聽到這種聲音,別的東西我都聽不到」,這一段話到底在說什麼?很多學者會說,從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知道,蘇格拉底其實是接受法律的立場,因為他只能聽到這個聲音,別的他聽不到,這的確是非常直接、傳統的詮釋,但是除了這樣的詮釋之外,我們還可以有其他的詮釋。
        第一個問題是這個希臘字Crarbantes,和它同意義的字就叫做「瘋狂的」,所以蘇格拉底說:「我聽到法律的觀點,就像是這些瘋狂的酒神信奉者一樣,因此他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到底蘇格拉底是接受他的觀點呢,還是不接受他的觀點呢?其實我們可以從柏拉圖整篇的對話錄看到,當柏拉圖講到Crarbantes這樣字辭的時候,他其實是指這群完全不理想的人,第二個我們在Phaedos對話錄當中,當Echecrates 提出關於愛的論證的時候,Phaedos對蘇格拉底說:「你看他講的有多好,好到我覺得「愛」好像就在我的面前,這個論證多具有說服力」,他就像是Crarbantes一樣,而蘇格拉底聽完關於Echecrates 愛的論述,他完全無法接受關於Echecrates 愛的說法,我們從這幾篇對話錄可以看到Crarbantes的出現,無非是非理性的,就是蘇格拉底無法接受的論證,所以我們從剛才的論述中可能的解釋就是,當蘇格拉底說我在我耳朵聽見這些嗡嗡嗡的聲音,突然之間我彷彿是處在酒神的狀態,其他的聲音我都聽不進去,他指得是那些東西都不是我相信的事情,因為他一直在吵,所以我相信的那些東西我都聽不到,而不是其他的東西都被我排除了,我好像只相信法律的東西。這些其他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蘇格拉底自己提出來的觀點,只是在這個對話錄的觀點、篇幅中,沒有時間處理他,所以我們可以猜蘇格拉底他聽到了什麼,在斐多篇、申辯篇都可以觀察出他聽到的是「理性的聲音」,不管就作神諭、守護神。
        再來是Crito有沒有被法律給說服?i have not say」這是一個值得玩味、推敲的方式,感覺起來好像是「我被說服了」,或是感覺起來是「隨便!無所謂!」,所以他到底有沒被說服?
        在這段的論述中,提及到God的表述,蘇格拉底提到「Ho theos」單數神的表述。上個世紀很多的注釋本都會提到,蘇格拉底在宗教一方面有一個重要的轉折,就是古希臘明確的多神信仰在這裡轉述成單一神論的立場,可能早些的詮釋都沒有讀到文本裡面去,如果回到Apology可以看到蘇格拉底從來沒有說:「我命立新的神明,我的宗教信仰就是傳統雅典的宗教信仰」,他不斷強調這件事情。另外一個就是希臘文的表述,特別是在柏拉圖的作品中能被清楚的表現出來,通常他使用神的單復數,其實他本來就沒有這麼在意使用單數神、複數神,因為在那個文化沒有人會在意那是什麼,大家都會知道你想說什麼,所以早期在做注釋的學者可能挑出單一神論,但是可能都是多餘的詮釋。
我們必須回過頭來,想一想這幾個問題。第一個就是Crito、蘇格拉底、法律,他們是不是對於正義提出同樣的觀點,特別是一個人如何行為。回頭來看,Crito告訴我們什麼,生命比較重要,所以我們必須逃獄,逃獄是正義的,幫助朋友是正義的; 蘇格拉底告訴我們什麼,靈魂比較重要,所以逃獄不應該是選項;然後法律告訴我們什麼,法律、國家比較重要,所以逃獄不應該是我們的選項。在這段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正義的觀念,至少有兩種立場,Crito和法律的立場都是關於行為,我應該逃獄、我不應該逃獄;蘇格拉底對於正義的理解是關乎於行為者,就是一個人靈魂好的狀態的維持。在這樣的對話中,三個人點出兩種倫理的觀點,一個是行為者為中心,就是蘇格拉底;另外就是,以行為為中心,這就是指Critoc和法律。
        我們可以看到兩個正義觀在這個對話錄出現,大家會認為這三個人士抱持著同樣的信念,顯然不是,Crito 的價值信念非常的傳統,所謂的非常傳統就是他所生活的環境中的日常風俗習慣,像是我所說,我們是小圈圈的人理所當然要相互幫忙;對法律而言,他呈現出來的價值觀是城邦至上,我們不能違背城邦的任何規範,因為這是建立在兩個條件之上,一個是公民和城邦之間的契約關係,另外一個是城邦對於公民的養育之恩;然後蘇格拉底從來不從這個角度思考,他認為人生的價值在於對於靈魂的照顧,人生的價值指表現在照顧靈魂,所以關心自己的靈魂比起關心守法和幫助朋友,在道德的層級上更具有優先性,在價值的排序上更具有優先性。

        最後,大家可以思考的,如果這是大家可以接受的閱讀方式,在這篇對話錄中他的主題是什麼?我們知道篇名叫做Crito ,但是什麼都沒用,Crito就是一個人名一樣,並沒有內容。你讀完對話錄後,你覺得這是他的主題嗎?1.Civil disobedience 還是2.Law abidingness3.taking care of one's soul4.Friendship。你覺得哪一個是主題?由我個人的立場,34可以合併一起來理解整篇對話錄,3體現了蘇格拉底對個人長久的倫理關懷,4表現蘇格拉底對朋友的關心,即便他即將赴死,他還是擔心活著朋友的未來。這雖然是一篇非常短的對話錄,但是這篇對話錄有需多值得我們思考的東西,不論是倫理學上面的議題。

11/27/2014

【The World of Athens】Ekklesia I



林家儀 同學 摘要



5.12

兩個涉及突發事件發生時主要採取的動作,基本上是立法會議中輪值的執政團以及ekklesia。

他們的職責便是當所有城邦發生緊急情事的時候,要在24小時隨時待命以即時的召開應變會議,而如果需要的話則要召開ekklesia.

5.13

當ekklesia被召集時,通常他們會聚集於Pnyx山上或到雅典的市民中心。

而ekklesia將由超過18歲且被妥善的登記在阿提卡市區的公民組成,這點是由民主機構所做成的決定。

在五世紀的時候ekklesia開始制定法律和政策決議,但是在403年民主恢復規律的功能之後,關於做成立法決議的工作,就被委任給另一個較小的立法單位去了。

5.14

在320年由Aristotle所描述的憲法下,ekklesia固定分別於10個民間月份下,舉行4個既定的會議,我們不太確定這個規定的數量是否已經在5世紀時確立。

而在那四個會議中,第一個會議是被稱為 Sovereign ekklesia,是關於糧食的供應、國防以及官員延用的事務的討論。

而緊急會議則是在隨時必要的時候都可被召集。

通常ekklesia的會議不論緊急與否多半都會於早上舉行,並且至少在五世紀晚期的時候,那些在市集裡成群的遊手好閒的人還會被城邦的警察以染紅的繩子將他們進行驅趕。

而其中參與ekklesia的與會者們參與的資格也會受到Scythians的檢查。

在Aristophanes於425年所著的Acharnians,伴隨著典型的喜劇式的描述手法,描述了一名渴望和平並回到其居住的農村的貧窮鄉下人,對於ekklesia的觀點:

今天早上有舉辦一場Sovereign ekklesia,而Pnyx變得相當冷清。即使Prytaneis還沒到達,他們還是在市集裡嘰嘰喳喳的,並緩緩的在避免紅繩驅趕的情況下緩緩移動...喔,我的城市啊,我的城市!我總是那個第一個到ekklesia 並立即就坐的人,而當我獨自一人的時候,我只是打打呵欠、伸展一下身體,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渴望著和平並看著同我一起的其他人民們。所以,現在我很願意地大聲的喊出來並中斷任何一個講述與和平的主題無關的人。

(Aristophanes, Acharnians 17ff.)

5.15

在五世紀的時候輪值執政團的主席,也同樣是ekklesia的主席。

而會議的進行,首先會先由使者宣讀當日的議程,並在之後由人民投票是否要對那些項目進行討論,就像我們在之前關於將軍的審判中所看到的那般。

如果人民希望這樣做,使者接下來便會詢問"有誰想要發言的?"並在演講完後進行舉手表決。

理論上來說,任何人都可以做出應對,但是進行討論的問題和之後的表決都需要先經由立法會議的考慮。

5.16

上述可說是立法會議最基本的功能。

事先的會議決定了是否以及何種形式的問題應該以提案的形式放在ekklesia討論的議程內,但是ekklesia可以對任何它所反對的建議進行修改。

更甚者,ekklesia還可以對下一次會議的議程內容提出要求。

5.17

另外從理論上來說,正如我們所看到的,所有公民都可以參與ekklesia和解決這些問題,但是實際上究竟有多少的公民會出席呢?

在411年的時候,有人聲稱無論是多麼嚴重的事務,也約莫不超過5000人的人數實際的有出席ekklesia。

在做出這種最大限度減少的數字的宣稱時,很可能的主要是適用在於戰時的條件下,由於當時許多公民都正遠征於海外。

但是以5000的標準來說也並不是那麼離譜的數目,至少在五世紀時,Pnyx似乎還未能容納超過6000人。

另外對於一個普遍的事務會議而言,一般會假設公民大概不太會願意長途跋涉,而且在失去寶貴的工作時間又無法擁有收入的情況下到此來參與會議更是不可能,即使是城市內的居民也還是要需用透過別種方法來迫使他們的參與。


參考資源:
The World of Athens: An Introduction to Classical Athenian Cultur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4
Chapter Five Athenian Democracry and Imperialism pp.20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