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2024

Homer: Looking for Homer

Homer: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Barbara Graziosi
Chapter One Looking for Homer

清華大學外語系 楊步榆 摘要

現存最早的文獻中提及荷馬這個名字是在西元前六世紀。從這些文獻中我們可以確立古希臘人視他為傑出的古代詩人,但除此之外他們對其了解不多。甚至荷馬這個名字也有爭議:多數的學者似乎將其直接使用,但也有些堅持這只是一個意思為「盲眼」或「人質」的綽號,涉指詩人人生中的創傷事蹟。(荷馬這個名字的意義還仍在爭辯:它不是一個典型的希臘人名但顯然也不是捏造出來的)詩人的出生地又是另一個受推測的議題。最早期的傳統提及愛奧尼亞不同的地方——那也就是說,土耳其的西部以及附近島嶼——聲稱荷馬生於希俄斯島、伊茲密爾或亞歐利亞的吉姆。一些文獻也提到雅典、阿爾戈斯、羅得島和薩拉米斯。在傳統的七個荷馬的故鄉之外,還有可能增加:在這場遊戲之中,一些古希臘學者甚至聲稱荷馬是埃及人,或者是早期的羅馬人,理由是他所描述的英雄行為與外國人相似。路基安(Lucian)在公元2世紀的著作中嘲笑了這種遊戲,聲稱他實際上曾經前往了仙境島,親自見過荷馬,並最終確定他來自巴比倫。

如同荷馬的人生一般沒有定論,關於他確切所做過的詩也受懷疑。《伊利亞特》的真實性從未受到質疑,但《奧德賽》有時會受到懷疑,還有一系列其他史詩詩歌——現在只存留下片段和情節摘要——有時被歸因於他,同樣還有幾首歌頌眾神的荷馬頌歌。概括而言,荷馬作品全集的定義似乎隨著時間逐漸所小。西元前六世紀到五世紀初葉,古希臘學者將荷馬當作整部史詩戰記的作者而非兩部明確的詩作。例如,當戲劇家艾斯奇勒斯(西元前525-456)聲稱他的悲劇是來自荷馬宴會的片段(slices from the banquet of Homer),他一定在腦海中有整部有關特洛伊戰爭的詩歌,以及另一個涉及俄狄浦斯、他的子女以及他們爭奪底比斯的戰爭的詩歌。

歷史學家希羅多德(西元前484-25)同樣將一些關於特洛伊和底比斯戰爭的詩歸因於荷馬,但開始對其中某些表示懷疑。例如,他發覺《伊利亞特》和《庫普利亞》(Cypria)(一首關於特洛伊戰爭早期階段的cyclic poem)中的矛盾並且推定二者中只有《伊利亞特》屬實是荷馬的。西元前四世紀以前,大多假定荷馬是《伊利亞特》和《奧德賽》唯一作者。如柏拉圖在引用「荷馬」所說的話時,完全是從這兩首詩中汲取的。一代人後,亞里士多德在美學上區分了這兩首詩和the cyclic epics;他指出《伊利亞特》和《奧德賽》是緊密地創作甚於其他早期史詩,並且荷馬不論是從技術或與生俱來的天才讓他的詩作聚焦在單一行動,而非呈現許多聯結鬆散的事件像其他史詩一樣。

總而言之,關於荷馬創作的知識不僅僅承襲下來的事實而是辯論的議題——甚至在古代。隨著對詩歌看法的改變,對荷馬的定義也改變。伊斯奇勒斯關心有效的劇場,他視荷馬為廣袤的史詩傳統,可從中提煉出許多劇本;歷史學家希羅多德關心真實的準確,他交叉比對一般認為是荷馬的詩作,發現《庫普利亞》和《伊利亞特》相矛盾並更進一步質疑其真實性;哲學家亞里斯多德理論化情節、技巧和才情。以他觀察,《伊利亞特》和《奧德賽》是標誌性的詩作,以圍繞在緊密又巧妙構思組織的結構,並堅信它們是出自一位格外傑出的詩人。

在佩脫拉克稱自己為荷馬之後,一些學者去學的古希臘文、產出拉丁文翻譯和解讀史詩。他們發現荷馬的詩很驚豔,特別是和詩人的名聲有關。詹巴蒂斯塔·維柯 (Giambattista Vico,1668–1744) 是第一個認為荷馬史詩並非一人之作,而是起源於古希臘人集體的、大眾的文化。他堅稱這些作品太「卑鄙、粗魯、殘忍……不合理、輕佻」,不能是一位偉大作家的產物,並補充風格和事實細節的不一致指向集體作者的創作關係。

幾十年後,德國學者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沃爾夫(Friedrich August Wolf,1759-1824)根據一份重要的拜占庭手稿——威尼斯手抄本A中的註釋,嚴謹地提出了荷馬問題。這份手稿最近才出版。他得出的結論是,荷馬史詩是基於早期的口頭創作再由古代編輯和修訂的產物。沃爾夫的《荷馬序論》(Prolegomena ad Homerum)(1795)重視文本的歷史背景,而非識別原始詩人:沃爾夫讚賞亞歷山大學派學者的工作,如註釋中所保存的,他堅稱現代文獻學家能做得更好。他的序論將古典作為一門現代學科進行定義,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強烈暗示了文獻學的進步可能性。然而,即便沃爾夫也無法擺脫關於荷馬問題的古老術語。哥德這樣諷刺他的著作:

沃爾夫式的荷馬
七個城市爭辯誰生了他;
如今沃爾夫將他撕裂,讓每個城市都得到一塊。

除了對沃爾夫名字的嘲笑和不敬,歌德質疑沃爾夫的成就藉由提出從過去一直以來就有關於荷馬身分的爭論;多重作者性不斷從中出現。身為詩人的歌德提倡聚焦荷馬史詩而非圍繞在學術上的爭議,但兩者事實上不能分開討論。如同尼采在1869年巴賽爾大學就職典禮所指出「荷馬身為《伊利亞特》和《奧德賽》的作者不是承繼歷史的事實而是美學的評斷。」